红树林的日子

湛江地处广东西部，和广西北海市接壤。而我的科研项目基地则更是在两地的交界处。白天去广东湛江高桥红树林的测量基地干活，晚上回到广西北海山口镇的旅馆休息。日复一日，鲜有变化。

由于已经是交界了，这里人们的口音有些混杂。虽说是以粤语为主，但也参杂了不少其他腔调进去。我们在这里的老朋友小林哥说，这里有十几种方言，虽然有些差别，但大家彼此间基本能听懂。和这里的村民对话的常见情景是，他们先说粤语，我回复普通话，然后他们回复几句口音浓重的普通话，我再回复几句不太地道的粤语。

每去一个新的地方，都期待能和更多的当地人交流，尤其是听听他们的方言。走的地方不算很多，但也逐渐听出了不同方言的相似性，也深刻体会了“十里乡音不同”的现象。语言是人类思想的直接传达者，而一个地方的语言——方言——则是一个地方文化思想的最深刻见证。如果大家都说普通话，好像生活就缺少了色彩。前几天在镇上吃饭，临别时我笑着对老板娘说“我听得懂，你用方言和我说话吧”。于是老板娘开心地回复了“zoi gin, fun ying haa ci gwong lam”，彼时用普通话时还有些拘谨的形象，瞬间变得充满气场。真好。

在这里的每天可以有无数种划分方法，其中一个最直接的就是以早餐、午餐、晚餐为界。无论是北海小镇的餐馆，还是湛江红树林的饭店，每天最大的期待之一，似乎就是能在辛劳之后，品尝下当地的美食：肚子垂到土的拖地猪肉、粤食经典的叉烧、说不出名字的各类海鲜……但我尤其喜爱这里的豆腐。在北京多年，经历多次失望后，我已经习惯在点菜的时候自动略过豆腐。而第一次在湛江这里品尝了豆腐后，我找到了在漳州才能有的味道：表面微黄的焦皮，一口咬下去，露出里面嫩得发白的豆腐芯。趁着热吃下去，微烫的豆白滑过食道进入胃肠，也把黄豆最鲜美的味道留在口中……

湛江红树林的12月是相对平和的月份。不像7月时热到发闷的天气、漫天的蚊子、以分钟为间隔的雷暴，12月的红树林更多的是柔和的阳光，蓝白的天空，还有随微风摇曳的红树林。从红树林饭店到观测站，是五里的长直道。7月的燥热让我曾经忽略了它，如今和着微风，骑着摩托，只感觉是在画里穿梭：道路两边是不知名的热带树木，往外是宽阔的水田，水田上有拖地猪，黄牛，白鹤，水鸟，时不时还有几间小平房，偶尔走出几个皮肤黑红的老村民…

红树林的土水在常居于此的人身上留下了外人一眼就可以区分的痕迹。每天都有不少游客慕名来此参观，不变的是卖鸭蛋的小哥、煎虾饼的小姨、到处走动的老伯、在此打工的河南夫妻，还有永远待在窗户外蹭无线网的监工。中午去取餐时没有交通工具，麻烦老伯载我。一路上老伯一句话也没有，只有风的声音和似乎走不到底的透视画风景。